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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的触须邪神|克苏鲁文化入门

  • 作者: admin
  • 来源: 心情日记网
  • 发表于 2018-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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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26年的美国正处在战后十年繁荣的高潮,怎么看都是个现实得无可救药的国度。前一年,一个沉迷欢场又冷眼旁观的年轻人刚刚写出了这个时代最好的现实主义作品《了不起的盖茨比》。而这一年初还身处繁荣中心的另一个年轻人却对这一切无动于衷,布鲁克林附近的“红钩”就像是H·P·洛夫克拉夫特的一块自留地,将他隔绝于飘满钞票铜臭味和荷尔蒙腥味的花花世界,以支持他“一切现实主义都缺乏美感”的论断。如果一定要在那个时代为他找一位同类,则需要越过大洋,到达西伯利亚的腹地,寻找一位名叫尤金·扎米亚京的苏俄青年。他在几年前写出了反乌托邦小说《我们》。洛夫克拉夫特和他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认为人类的未来注定无比灰暗。

    一战后繁荣时期的美国

    1926年4月,洛夫克拉夫特回到家乡普罗维登斯,开始了生命中最多产、最平静、也是最后的十年。他最著名的作品《克苏鲁的呼唤》就诞生在这一年,这也是洛夫克拉夫特神话名称的由来。出生于1890年的洛夫克拉夫特有一个精神失常并最终死于三期梅毒的父亲、一个紧随其后患了严重抑郁症的母亲和一个喜欢哥特式恐怖故事的外祖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洛夫克拉夫特有足够的理由去再造一个和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不少读者也认为克苏鲁神话体系正是这个“异世界”的表现,然而事实却是,洛夫克拉夫特对再造一个世界几乎没有一点兴趣。

    克苏鲁神话入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厘清“克苏鲁神话”和“洛夫克拉夫特神话”这两个概念。现在我们看到的克苏鲁神话体系,有相当一部分经过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等洛氏作品读者的续写和补充。实际上,整个克苏鲁神话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开源的体系,谁都可以往里填充内容(当然是否被承认和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也解释了其不断增加的冗杂旁支。不过,对于不少克苏鲁文化的原教旨主义者来说,尽管德雷斯等人极大拓展了克苏鲁神话的内涵,但也因为引入了善恶对立等致命的错误而无可挽回地损坏了洛氏作品的精神。“我的所有故事,都是基于最基本的前提之上的,那就是平凡的人类的法则,利益和情感在浩瀚的宇宙中都是无效的和没有意义的”,洛夫克拉夫特1927年写给友人信件里的这句话注定了他和主流的逆行,也为他带来了一批绝对忠实的拥趸。这批信徒坚持认为,克苏鲁神话的全部内容是洛氏一生发表数十篇或长或短的神秘故事,始于1917年的《墓穴》,终于1935年的《夜魔》。

    刊载《克苏鲁的呼唤》的《诡丽奇谭》杂志

    克苏鲁的入门可以从太多的方面大书特书。今日的文章仅选取其中的三种:宇宙之无可名状、恐怖之触手可及、异类之蛮愚可憎。

    宇宙之无可名状

    从一个神话中对神人关系的描写,大抵可以看出神话背后的作者对神对人的态度。希腊神话神人同体,不仅有一大堆半人半神的角色和神人交往的故事,众神之神宙斯本身就像一个力比多过于旺盛的凡夫俗子。所以希腊神话是肯定人的,至少承认人的精神和力量对宇宙运转的意义。

    而在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克苏鲁世界中,我们看不到一星半点人类存在的意义。这个世界主要由四类神祗:外神(Other God)、旧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旧神(Elder God)和梦境诸神(Great One)组成。洛夫克拉夫特花了大量笔墨描写其中最为强大的外神,外神的力量要远在其他三类神祗之上,某种程度上体现了洛氏的宇宙观。在描写宇宙诞生之初唯一的神阿撒托斯时,洛氏这样写道:

    阿撒托斯

    “在有序的宇宙之外是不定形的毁灭,它位于混沌的最深处,在无穷的中心,滔滔不绝地咒骂着亵渎的言辞——那即是无限的恶魔之王,阿撒托斯。没有哪一张嘴胆敢言及它的名讳。在超越时空之外、无法想象的黑暗世界中;在污秽巨鼓低沉、疯狂地敲击声中;在邪恶长笛吹出的空洞、可怕音符里,它饥饥饿地啃咬着。”

    赫西俄德在描述混沌之神卡俄斯(Chaos)时,只说“他的形状不可描述,因为还没有光”;雅利安人 在对神的颂歌《梨俱吠陀》中描述宇宙的原初状态,也只说“黑暗被黑暗覆盖,不能分辨的深渊”。这两者描述的都是万物的肇始,而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阿撒托斯全没有这个意味,因为他一出场就宣告着“毁灭”,他的属性是“邪恶”的,而他所在的世界“污秽”“疯狂”而“可怕”。《魔女屋中之梦》里,洛氏写道:“它(阿撒托斯)待在混沌中央的黑色王座中,统治着一切时间与空间。”阿撒托斯的能力所及无远弗届,然而其容貌、形态却全不可知。

    洛氏笔下的其他外神,除了各自惊人的能力以外,都具有这样恐怖的属性。即使是其他能力较弱的神祗,面对人类也有着压倒性的震撼力(通常人类只有见到就会失控发狂)。那么,人类在克苏鲁神话中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人类存在的意义为何?

    “人类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并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这是洛夫克拉夫特为人类安排的宿命,栖身于鲁滨孙待了28年的岛屿,不要去期待汪洋上名为“真实”的航船。因为真实的宇宙是人类无法面对的恐怖和神秘,真实的宇宙也毫不在意人类的感受。人类是众神飨宴时酒水的泡沫、是繁星归位时照见的尘埃。在不可名状又毫无目的的宇宙之中,人类的认知没有一点意义。

    恐怖之触手可及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洛夫克拉夫特,《文学中的超自然恐怖》

    也许在小时候普罗维登斯那栋维多利亚式豪宅的阴翳里和外祖父哥特式恐怖故事的熏陶下,洛夫克拉夫特一生的宇宙观就已经确定:安隅于狭小土地的人类或平和或疯癫地生活着,全然不知这薄纱一般的日常背后是何等的恐怖。而好奇在这里绝非什么好事,因为好奇代表着人类违抗自己地位的妄自尊大,从而必然招致不幸。洛夫克拉夫特出生大约半个世纪之前,恐怖文学鼻祖爱伦·坡写下过这样的诗句:

    我孤身一人,独居在一个呜咽不已的世界,我的灵魂是一片凝定的浪潮。

    这是恐怖的一种,静止的、死寂的、随时间的流逝而缓慢渗出一股腐臭。而洛夫克拉夫特笔下描绘的恐怖,咄咄逼人、张牙舞爪。一旦人类从自己那块逼仄的自留地探出头来,恐怖的触手就会让他们身首异处。《克苏鲁的呼唤》里的海员如是,《印斯茅斯疑云》中的旅人也如是。

    《异魔禁区》电影海报

    “触手可及”一词在这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字面上呈现的这一层。洛夫克拉夫特的诸多作品直接催生了恐怖文化的一个旁支:触手文化。蛰伏于深海的多触手生物太适合用来表示恐怖力量的神秘和强大。克苏鲁的形象就被认为是长着蝙蝠翅膀和章鱼头的邪神,而万能的阿撒托斯看起来就像无数只章鱼怪错乱地缠绕在一起。从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到詹姆斯·卡梅隆的《深渊》,再到斯图尔特·戈登的《异魔禁区》,后世的这些经典惊悚片无一不受到触手恐怖的影响。从1814年葛饰北斋创作《章鱼与海女》,把触手形象带进日本古典的浮世绘圈子,到现如今已然颇具规模的触手控群体,洛夫克拉夫特在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异类之蛮愚可憎

    除了恐怖小说作家的身份之外,洛夫克拉夫特还拥有如下的身份标识,他是不可知论者、无神论者,虽然选择了一个阿拉伯人为克苏鲁神话中的重要线索《死灵之书》代言,但他是个坚定的种族主义者(他对希特勒的优生学计划赞赏有加)。虽然结过婚并维持了十个月的夫妻关系,但洛氏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性别歧视者,他的作品里几乎没有像样的女性角色。他厌恶黑人、犹太人、南部意大利人、葡萄牙人、波兰人、墨西哥人,同住在一座城里,他称纽约下东区的居民简直来自比火星更远的地方。

    这样的态度当然也体现在了洛夫克拉夫特神话的作品之中。实际上,洛氏在自己的数十篇作品中创设了浩如烟海的生物图谱,深潜者(Deep One)、星之彩(Colors Out of Space)是比较出名的一些,但要认识完这些非神祗的异族生物,则非需要一本厚厚的生物志不可。

    洛氏对于异族文明的描写集中在“文明三点五部曲”之中,分别指代《无人之城》(仅算半部)、《丘》、《疯狂山脉》和《超越时间之影》四部作品。《无人之城》中的异族文明似乎曾经盛极一时,后来因为沙漠化的侵袭而衰落;《丘》描绘的是一个环境和地球相似,科技水平却极为发达的古老桃源。然而当艺术发展到极致时,这个名为“昆扬”(K’n-yan)的地下世界的人们厌恶了机器的力量,也放弃了思考。转而把精力投入牲畜盖艾-幽嘶(gyaa-yoth)和伊莫-比合(Y’m-bhi)的培育,并把他们在这个已经失落的地下桃源的娱乐竞技场。

    伊斯文明居民

    《超越时间之影》里的异族文明“伊斯”(Yith)是唯一逃脱了衰亡命运的文明。伊斯的居民来自地球远古居民中那些最为伟大的种族,他们“征服了时间本身”,还拥有精神投射的能力。伊斯人就像洛夫克拉夫特为优生学交出的一份答卷,他们“为了生存消灭了其他无数的种族”,却又拥有人类可以领会的理性。同时,他们也拥有自己的恐惧:一种类似水螅的怪异存在,也是一个古老得多的深海族群。伊斯文明串起了洛氏小说宇宙观的三个部分:优等种族借消除异类而不断逃离恐惧,然而恐惧一直向不可名状的宇宙深处延展,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我们》的主人公叫做D-503,这是扎米亚金的看法,高度数字化、集中统一管理的未来社会将一点一点磨蚀人性,直至把人的名姓变成冰冷的机器编号。但在洛氏的笔下,言及任何一位神祗的名讳都是不可能的,克苏鲁(Cthulhu)的发音就有数十种之多。在洛夫克拉夫特的设定里,神祗的名字根本不是人类的语言能称呼的,更不用说那些不解其意的呢喃咒语。同样描述恐怖,扎米亚金的世界在未来,僵硬、冰冷;而洛夫克拉夫特的世界似乎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无声无形、又无孔不入地施加着自己的影响:斯蒂芬·金在进行兴致所致的“情势写作”时,偏偏把《撒冷镇》的舞台选在了洛氏钟爱的新英格兰;热播的HBO剧集《真探》里,也时不时能找到洛氏笔下“黄衣之王”的身影。

    “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这位普罗维登斯绅士一生的写作,都忠诚地实践着自己的看法,直到重归沉寂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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