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在科级干部上徘徊了十六年，今年终于“破处”了。职务升迁后要到外地挂职一段时间，昨天晚上我们几个朋友娶一起吃了顿饭，算是给他送行。牛科长第一个到，我进来的时候他正低着头在玩手机。谢了顶脑袋反射着一片油片。我对说：“牛处好！”他抬起头说：“还没最后定呢，喊早了让人家笑话！”说完很腼腆的笑了一下。我说：“怕他怎的，这不是通知你下去挂职了吗。”老牛说：“通知是通知了，但我觉得还是低调一点才好。“我说：“你低调个屁啊！官场有句顺口溜叫：官到处级止，人到四十休，你都快奔五了还低调呢？”老牛说：“我就在科级这个职务上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不然退休之前很有可能弄个副厅级调研员。现在无论如何也撵不上人家了。”我这个人不会拍马屁，我们单位里几个会拍马屁的马屁精升得可快了。原先还在我手下混。现在全成我领导了，小逼崽子上次开会还点名训我。日你们妈的！开完会要跟我私聊，缓解一下关系。我冲过去要捶他，后来还是我手下几个人把我拉住了。老洪问他：“你为什么学不会拍马屁？”。老牛说：“天生不会，领导是人我不是人啊！我凭什么拍他马屁，他为什么不能来拍拍我的马屁。”
老洪说：“你听听，就你这个认识。组织上不提拨你是对的。”正说话的时候又来了几位，老沈一进来拿手里的公文袋在老牛脑袋上拍了一记说：“这家伙人头不象狗卵子，也当处长了。”因为都是屁股帘朋友，老牛也不以为忤。他回过头说：“你妈的毛手毛脚的，一点都不尊重领导。”老沈说：“你领导个球，人家借机修理你的吧？。”老牛说：“你会不会说话，这是组织上信任我，让我挑重担去了。”老沈从口袋掏出烟往桌子一扔说：“抽烟——-这次下派多长时间？”老牛用手搔着脑袋说：“最快也要一年多吧，我这几天正在把手头上的事情交待一下。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你们休息天没事到我那儿去玩。”老沈说：“拉鸡巴倒吧！你那个破地方连个象样饭店都没有，有什么玩头。”老牛说谁说没有玩的地方，我听那边几个小崽子说晚上文娱生活可丰富了。掼蛋、唱K拉OK、看脱衣舞。老沈说你们那个小镇上还有脱衣舞？老牛说秋收以后，农村的大蓬车队到城里来演出。一水的黑大麻而胖的姑娘，晚上站在货车上。音乐一响：我在遥望，你在路上！——-全镇的男女老少听到音乐在家都坐不住了。玩命往戏台上那儿跑，还没跑到戏台那儿，人家衣服就全脱光了。走猫步到前台。头发一甩，用手一卡腰。老牛学了个很风骚的姿式。我问他：“你们不抓她们？”老牛说人家也没有全脱光，身上还有点布。有点布就叫文艺演出懂不懂？老洪说这回你到镇里总算是最高行政长官了，这下要享受人家拍你马屁了。
老牛说我既不拍人家马屁，也不要人家拍我马屁。怪不舒服，拍马屁的话听上去就恶心！老洪轻轻凑过去，用拳头在牛处长后背上轻轻捶着。他说你们这些整天坐办公室的人，就容易腰椎不好。经常捶捶捏捏是有好处的。老牛觉得浑身挺舒坦，他说：“哎！哎！往上面去一点。”老洪说：“其实拍马屁是官场一种文化，一种融合剂、一种气味。你看动物世界中狼为了表示对头狼的臣服，没事就头低下来让头狼踩一踩。社会也是一样，你对领导拍马屁，就是向他表示臣服。不存在谁比谁差多少的问题，这种姿态说明他在你心目中是有位置的。牛处长你说是不是？牛处长没有说话。老洪接着说：“你不妨这样想，单位就象一个小舞台。你分配的角色就是一个马屁精、小人。他分配的角色就是领导，也许是主任，是某局长、是董事长。其实马屁精是个非常需要演技的工作，一般人根本演不了，这样一想你就觉得舒服多了。作为一场戏，当领导演好你的领导，当下属演好他的下属于，那肯定是一场好戏对不对？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才这么跟你说。比如象老沈他做你的下属，每天进门给你脑门来一记。时间长了你也受不了是不是？”老牛说：“我不要他拍我马屁，但也不能见到我就在脑门上来一记呀。”老沈说他就当个将军还是省长，我见面还是一记。老洪说：“你这叫二百五！剧组里不要你了。你扮老军扫马粪去吧！。”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把杯子都端了起来。老洪带头鼓掌说：“我们请牛处给我们说几句！”牛处把杯子端起来，有点小激动。激动了半天，想想别上这王八蛋的当了。就把杯子放下来说：“谢谢大家捧场！吃吧。”
酒过三巡，牛处长的眼镜让菜里的热气薰蒙了。他摘下眼镜到找眼镜布，老洪立刻拿出湿纸巾把眼镜擦好递还给他。这时我注意到老牛没有说谢谢！老洪悄悄跟我耳语：“他有点入戏了。”这时老牛想说什么，老洪看到敲敲桌子说：”牛处要说话了，大家安静一下“。我们全不说话，看着他。老牛说：“这么多年的老弟兄伙，晚上聚在一起开心。我本来个当官没什么兴趣，提拨算是上级对我这么多年工作的肯定。前几年我忙的时候，一个月都回不了家一趟。我升不上去不要紧，但我成了下面弟兄的绊脚石，我挡住他们的道了呀。”老洪说你这是自谦，你的工作能力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领导就是眼瞎啊！就你这个能力领导一个厅级单位都有富裕。干到现在提拨一个处级，真是大材小用了。然后大家伙有的夸牛处正直，有的夸他术业有专攻。还有人夸他头顶地中海秃秃得有特色，反正都是好话。老牛估计以前没这么被人猛拍过马屁，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他频频举杯，没过一会就整多了。老洪说：“牛处喝慢点——可别喝多了”。牛处说：“我心里有数，今天真高兴！老洪你拍马屁真有一手！到今天我才算享受到马屁的快感，来！我们走一个。”我在一旁说：“老洪拍那么好，不也没当上官吗。”老洪说：“拍马屁最难的不在于会不会拍，而在于愿不愿意去拍。晚上老牛说他不会拍马屁，我给他亲身示范一回。初学乍练的不也把他拍得通体舒泰吗？那些拍不好马屁的人，实际上他的问题是不能放低身段进入角色。我知道这些，但如果在单位里做。往往会笑场！”
